第49章 成亲
赵犇小心翼翼下了床，点亮油灯，透过狭小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天色还很黯淡。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姑娘，嘴角缓缓勾起。
他打开房门，幽蓝的天空，晨雾弥漫着整座村庄，间或传来几声公鸡打鸣和几声狗叫。关好房门，他进了灶房开始生火烧水，又洗了米，开始在另一个锅里煮早粥。约莫一刻钟，他熄了火，进屋后瞧见床上的姑娘已经坐了起来，睡眼朦胧的模样，纯真可爱。
“醒了？醒了就起来洗把脸吧，吃了饭我送你去李婶那里。”
镶银揉揉眼，还有些惺忪，声线暗哑，微微不满道：“我好困。”
男人走了过去，制止住她要继续揉眼睛的手，柔声道：“别用手，对眼睛不好。”他五指并开，拢顺她的发，低低笑道：“困也没办法，先忍忍，眼下得赶紧去李婶才是，不然她要不高兴了。”
她笑笑，有点羞涩：“嗯，你说得对，我和镶银都不听她的话，她要生气了……你、你出去，我要穿衣服。”她此刻只穿了里衣而已。虽然昨晚一时大胆，跟他宿在了一起，诚然他们之间仍旧清清白白，然而到底还不是夫妻。
她的衣服折叠的好好的，赵犇取来放在她手上，又把鞋子放好，才温和道：“我去给你端水洗漱。”
镶银暗暗责怪自己，这些事本该是妻子为丈夫忙碌的，如今在他俩这里倒反着来了。不行！等今日成了亲，她好好做一个称职的妻子！
青柠来时镶银正端着碗站在那个山楂树下与她对面的那个男人说话，她笑容明媚，一扫先前的阴霾。
“镶银。”
“给我吧。”赵犇接过碗，冲青柠点了下头。
青柠打趣道：“瞧，赵犇对你多好，就由着你的性子，吃个饭也到处乱跑。”
镶银见男人拿着碗进了灶房，展颜一笑，有些得意：“我知道他对我好。”不然她又怎会如此任性，不过仗着他疼她。
青柠笑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去李婶家吧，天都要亮了，村里其他婶娘也快来了。”
“嗯。”
“镶银！”
“什么？”镶银扭头就见赵犇立于灶房门口，他看着她，欲言又止。
青柠摇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好吧好吧，我先过去。”
“怎么了？”镶银问他。
“你、你吃饱了吗？”男人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镶银忍住上翘的嘴角：“我吃饱了，很饱很饱，还有事吗？”
“那、那你……”
他结结巴巴的样子瞧在她眼里，笑弯了那双明亮的眼眸。他们彼此很清楚，他们二人的相处还存在着许多未知的问题需要相互磨合，所以这一天来之十分不易，也格外珍惜。
她红着双颊，硬着头皮说道：“我、我们今晚就可以见到了……”是啊，他们今晚就可以再见到彼此，不过一天时间而已，有何依依不舍？
“你等等！”他丢下一句话，转身快步进了灶房，转眼又走了出来。他道：“这个给你，今天一定忙得连吃饭的空都没有，这个你留着，饿了就剥开吃掉。”
手里的两个鸡蛋热热的，约莫是刚从锅里捞出来的，热得就像昨晚他的坚硬滚烫的胸膛般，他执着她的手，置于他的胸腔上，在她耳边说了一夜好听的话。
他很笨拙，情绪激动起来完全会忘记自己的力道，从而很容易弄疼她，而说来说去也总是那么一句话：“你别生我的气了，你打你骂我都好……你别生气……”
她怎么会生他的气，她又怎么舍得生他的气？
“你低下头来。”她仰着头，笑看着他，然后在他耳边匆匆说了句话。
薄暮晨光下，篱笆院里的山楂树，树叶茂密苍翠，多日前还曾绚丽缤纷的花朵已然簌簌飘落。
男人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三分惊愕七分喜悦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笑。他想，再过不久，她就能吃到她从未吃过的山楂果子了。
姐妹两人来到李氏家里时还不算太晚，因为楚念还赖在床上没起呢，李氏正在灶房忙着烧饭。这一天若是忙下去了，受罪的可是新娘子们，一整天也没人能顾着她们给送上吃的。
见到她俩，李氏笑了笑:“快进屋吧，把小念叫起来，该吃饭了，再过一会家里就该来人了。”
两人点点头。
*
所有新人需要的东西都已备好，如今若说忙，也该是给上妆的婶娘们忙。三个准新娘穿着亲手做的的红嫁衣，一同坐在铜镜前，任由别人在脸上涂涂抹抹。
日头从初升渐变到骄阳当空继而西移，吉时渐进，外面传来了唢呐和人群的喧闹声，三人相视而笑，从喜娘手里接过寓意着吉祥如意的红苹果，紧接着喜帕遮住了娇颜。
喧闹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村里其他男子的玩笑话，而在此时，门外喜娘的声音也隐隐约约传了进来，大约是可以抱新娘回家拜堂之类的。
这个深山里统共两个村子，从来不外娶也不外嫁，只是她和镶银算是开了先例。因此东村西村嫁娶当日都是由男方或背或抱着回夫家拜堂的。
青柠暗暗捂住心口，总觉得那里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十分闹腾人。诚然他俩已有夫妻之实，然而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如今能心愿达成，想来他也是激动的。
喧闹声越来越近，她分明听见外面有人起哄：“统共三个新娘子，却都蒙着红盖头，就是不知三位新郎官可能准确的找到自家的那位啊。”
“就是就是，新郎官们可得加把劲了啊，别抱错了新娘回头又被赶下床了啊。”
众人大笑。
青柠抿了抿唇，内心紧张不已，倒不是会怕他弄错惹了笑话，她相信他会找到自己。而是她此刻低着头，清楚的看见了身侧多了双脚，那脚上穿的黑靴子还是她亲手做的呢，手上的苹果下意识被她抓的紧紧的。
“娘子，为夫来接你了……”熟悉的声音隐隐含着逗弄，却难掩兴奋之情。不等她作何表示，下一刻已被人打横抱起。
“掀盖头掀盖头！”
“就是！程大夫赶紧掀盖头，咱大伙给你个机会，若是新娘子抱错了，准许你换！”
青柠想笑又笑不出来，鼻头酸酸的，心里也是涨的难受，她被抱起，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隔着喜帕她听他声音异常洪亮的骂道：“滚开！别挡着老子的路！误了吉时老子统统给你们下点药完事！”
青柠到底没忍住，喜帕下的娇颜，梨花带泪，笑意横生。
因酒席就在自家门口，是以喧嚣了些。青柠此刻稳稳的坐在床上，头上的红盖头她已掀开，环视一遍屋子，喜房还是原来住的房子，就是屋子里扯了红绸点缀了下。新开的窗户上糊着一张红纸，上面的喜字还是村长给写的呢，透过窗户可以看见的外面的天色已经十分暗淡，然而笑闹声依旧。
这里，便是她以后的家了，一辈子的家。她相信，再过不久或许她就会有个孩子。她还记得那人曾对她说过，谢谢你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有你有我有孩子，幸运的是，我的孩子，他有爹有娘，有一个完整的家。
“青柠。”李婶手执油灯，笑着走了过来。
“李婶？您怎么在这儿？小念呢？”她以为，小念嫁的这么近，李婶会跟过去呢。
李婶笑了笑：“你见过几个女儿成亲了，做母亲的还得跟过去的？我呀，就等着三天后你们三个都回门呢。”她把油灯放在桌子上，温和道：“饿了吧，当归那孩子和我说呢，桌子上有饭菜，不用等他，你先吃着。”
青柠莞尔，有些羞涩：“谢谢李婶。”
李氏一笑：“好了，我先走了，当归也快回来了，你先吃着吧，吃完休息一会。”
“好的，李婶。”
一整天没吃东西的确是饿坏了她，然而却没什么胃口，不过草草吃了几口，便搁下碗筷，重新盖上了喜帕，坐在床沿等着那人回来。
程当归回来时就见他的新娘子，顶着喜帕，后背倚着被褥，半卧在床榻上。他笑了笑，经过桌子时见上面的饭菜几乎不曾被动过，眉头瞬间蹙了蹙。
他走过去，扶着她做好，跟她挨着坐在一起，也不叫醒她，就自己一个人在那傻笑。
“你傻笑什么？我快闷死了。”喜帕下青柠哭笑不得。
程当归笑呵呵的取过秤杆，轻轻挑起喜帕的一角，隐约可见她白皙的下巴。之后随着喜帕一点点的撩开，喜帕下的娇颜也彻底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美丽的，只是甚少打扮的原因，才促使在别人看来她只是清秀之姿。
一头青丝稳稳的盘起，正额的位置，眉宇中间缀着细碎的紫玉流苏，两旁是一双弯弯的墨眉，不似柳叶，却清秀大气。黑眸此刻正温顺的看着他，瞳孔里羞涩并着柔和，一如她的性子般，柔中带刚。双颊不知是染了胭脂亦或是其他原因，红霞遍布，绯色动人。
“瞧什么呢你。”青柠眉眼嗔怪，脚尖踢了他一下。
手里秤杆再次挑起，喜帕自空中悠悠落下，他笑着说：“自然是看你。”他转身倒了两杯酒水。
“那我好看吗？”她接过酒。
“当然，我一向看脸。”他一脸傲娇，神采飞扬。
青柠忍着笑，又问：“有多好看？”
他没说话，手臂绕过她的，挑了挑眉，两人一饮而下。
他把酒杯送回去，又拿过秤杆举至她下颚处，微微一挑，似笑非笑：“日后便是旁人说我千句万句不疼爱媳妇，我也绝不会让你身上多出任何一件首饰。”
青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的声音还未完全消失在空中，就见那个男人一把丢掉手里的秤杆扑了上来。
“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家穷，就更没有理由浪费这金子了，洞房吧！”
“等等等等！”青柠趁他不备，一举推开他。
“怎么了？”他性致高昂着呢，怎么媳妇说喊停就停啊。
青柠白了他一眼，气定神闲的宽衣解带。
“我来我来，以后宽衣这种细致活就由为夫来包办吧。”某人十分愿意效劳。
青柠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像是总算在两人之间扳回一城似的狡黠一笑：“相公，为妻癸水来了。”
程当归：“……”满脸不可置信。
青柠又道：“我的月信你比我记得还清楚。”
程当归回想一番，然后一脸菜色：“娘子，你是在逗我吗？”
青柠：“天不早了，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