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柔情蜜意
接下来几天有几个长辈操持,这几个小辈根本用不上,因此最善女红刺绣的镶银,就带着青柠,两人一起把买来的红缎布裁剪了一番,量身定做好了喜服,剩余的又团了团,团成几个红绣球。
一切都收拾好,离成亲还有三天,几人又各自找了活计下田去了。
程当归带着青柠去棉花地里除草,镶银要去管理桑园,赵犇自是要跟着,朱大山和楚念兴致一来,也跑去自家田里去了。
三天不过眨眼间,事情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因为同是一个村子,姑娘们又都是由李氏家里出嫁,离夫家也近,就干脆把酒席一次摆完,地点就定在李氏和程当归两个家门口的大路上。于是在喜事当天就见每家每户各自扛了家里的桌椅前来,有大有小,从东边摆到西边,一溜儿的桌椅板凳,参差不全,瞧着让人笑闹不已。
村里成亲头天,男方家里需要请唢呐吹一吹,村里会吹的没几个,唢呐也不多,这种事无非图个喜庆,意思够了就好,谁会花那个大价钱去外面请一支唢呐团来。于是后来大家兴致一来,干脆每个人都上台唱上一曲,都是些山歌,醇厚朴素又实在。因为姑娘们面皮薄,大多数都是由男子们来唱,这样直闹到深夜才陆陆续续回家。
虽然成亲前一天男女双方需分开要好,但孩子们都不介意,李氏也没说什么,就叮嘱还是在成亲当天早早起来到她家里来,那天会有村里的妇人来帮忙梳妆,可不能让人瞧了去,不然又要闹笑话了。
头天晚上程当归早早洗漱好抱着媳妇睡下了,然而赵犇这边可没那么安静了。
此刻赵大娘来到儿子的新房,见她那儿子正倒在床上,样子十分舒适,居然嘴角还带笑?
她气得直接上去把人揪起来,嘴里骂道:“我让你睡!我让你谁!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我打死你个兔崽子!”
赵犇皮糙肉厚不怕疼,可他都这么大的人了,马上又要成家了,如今还被当娘的揪着耳朵不放,实在不好看吧。
“娘,您这是做甚么?您先放开儿子。”
“放开?你也知道疼啊,那你怎么不知道疼你媳妇?”
“镶银?她怎么了?”说着就要回主屋去找人。
“回来!”
“娘?”赵犇见她喘得厉害,扶她坐在床沿,赵大娘手里的拐杖恨恨直敲地面,凶道:“你若是不想娶人家姑娘就算,别霸者不放,赶紧打听清楚人家的情况,把人给送回去吧……”
“我当然要娶她!”赵犇被骇了一跳,如今他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个,千万不要有任何差池,等他娶到他,他会对她千倍好万倍好,比她爹对她还要好!绝对不再让她又半点的不高兴!
赵大娘拿拐杖打了他几下,他也不敢躲,如今就盼着他娘能把话说清楚。
赵大娘道:“你现在知道着急了?知道怕了?那你兔崽子还敢拉着一张脸,自从回来后就没对人家姑娘笑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娶了人家是委屈了你呢!”
“娘,我没有!”
“没有?没有是最好,告诉你,就算委屈,也是咱委屈了人家。”
“是是是……”赵犇见人气消了些,便迫不及待的问是怎么回事。
“娘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就见你这些天就没对镶银笑过。那丫头也是,这两天除了下地除草外,但凡我见着的,就不曾见她笑过,你李婶也是这么说,还问我是怎么回事呢,我哪儿晓得你们这些孩子之间的事。”
“她……真的不高兴?”是还在生他的气还是不高兴嫁……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儿子,平时你一颗心都悬在镶银身上,就怕她磕着碰着了,看得我这当娘都要闹心了。这些天她变化这么大,人都瘦了一圈了,你就愣是没瞧出来?你看看人家青柠,这两天和当归夫唱妇随,别提多羡煞人了。再看看你和镶银,今天李婶还问了她呢……”
“那她怎么说?”听到她瘦了,他心疼的不得了,她本就娇弱纤细,如今又瘦了。
赵大娘哼哼两声,见儿子心急如焚,额头都冒汗了才算开了尊口:“镶银没说什么,就是眼圈红了……行了,你别急了,她没哭。你李婶告诉我,说镶银今天晚上想去她家请教一些事。”
“就这些?”
“是啊。”
“那、那她今晚还回来吗?”
赵大娘幸灾乐祸道:“这我老太婆怎么知道。”
“我、我去找她……她会怕黑。”这几天他只顾着高兴她终于嫁给了他了,真的忽略了这些,险些酿成大错。
“好了好了,折腾这会子我也累了,你就别挂心了,在自己家里我能出什么事,你去吧,好好跟人家说说。记得甭管谁的错,先道歉准管用!”赵大娘拿眼瞅他:“多大的人了,连媳妇都不会哄,想当年你爹可比你强多了,哼。还有当归,看看人家哄媳妇手段多厉害,”她撇嘴咕哝:“都到手了。”
赵犇笑了下,他娘有时候就像个初识情怀的少女般,这表示,她又在想父亲了。诚然他非亲生的,却被这二老视若至宝。
“我找过当归,跟他请教过。”
赵大娘立时不乐意了:“你跟他请教?那个不着调的孩子,就没说什么时候能规规矩矩的办件事了。娘告诉你吧,就那孩子的手段,搞不好青柠肚子里都有了……”说着说着又拿拐杖打了儿子一下:“就你还在这墨迹!”
赵犇扶老人家做好,语带笑意:“娘,别说您,儿子也要嫉妒死他了。”
“那你还不赶紧快去!”作势又要打人。
“好嘞好嘞,儿子马上去!”人出了屋子又探头说了句:“娘,谢谢您。”然后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赵大娘半响笑了下,拄着拐杖晃悠悠回房。
“老伴啊,如今大牛也要成家了,就是可惜了你看不到。不过你放心,等过了这几天,我就带着孩子去给你烧些纸钱去,也让孩子跟你说上几句话……”
夜色里赵犇疾步如风,只盼着能早些见到她。
“谢谢李婶……是、是我不懂事,这么晚了还来叨扰您说这些事。”
李婶也是一脑门汗,可她是个长辈,硬着头皮也不能说不,就笑道:“无碍的,不都说了吗,我这里就是你们的娘家,往后若是有个不如意,若大牛欺负了你,你尽管来找我,我给你做主!”
镶银低着头:“谢谢李婶,他、他没欺负我,对我很好。”
“你看,我又说了什么,你竟然这样护着他。”
“李婶,我……”
李婶戳了一下她脑门,对着夜色揶揄:“好了好了,人都来了就出来吧,那么大块头,你以为你躲起来我就看不见了。”然后一大片阴影罩了过来。
镶银疑惑望去,虽早有预感,却仍抑制不住狂跳不已的心脏,见他站在自己前方五步远外,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跟他说上一句话了,若非这几天,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那么喜欢听他说话,诚然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如今见到他,似乎所有的喜悦一下子都涌到了嗓子眼儿,好像下一刻就能不受她控制的蹦出来一样,之前种种的不开心都飞到了九霄云外,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那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步子早已快过思想抬起要向他奔去,然而刚迈了两步,突然又想到她来找李婶的目的,当下垂了眸子,深觉脸烫到不行,哪儿还有勇气跟脸面去见他。
赵犇见她奔向自己,内心自是喜不自胜,他也想她想的要命。然而下一刻又见她停了步子,接着垂眸不看他,这一喜一悲,可谓是跌宕起伏。
李氏把一切都瞧在了眼里,赵犇如何她是不知,但镶银这丫头,她是明白着呢,实打实的是在害羞。不过想想,她自己也觉得挺尴尬的。就在半个时辰前,这丫头跑来她家里,支支吾吾了半天,她都急的火烧眉毛了才算是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里弄清楚她的来意。
感情这孩子是来请教她……
见她也是错愕不已,这丫头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顶着能着火的一张脸,决绝道:“李婶,镶银自幼丧母,有些事爹爹不便跟我说,我身边也没个姐妹,有许多事不懂,因此我、我想跟李婶请教些……床、床.第之事……”说到最后,简直有气无力。
她当时就震惊了,床.第之事?亏着丫头想得出来!不过她看镶银一直低着头不敢瞧她,整个人都快哭了出来,又恨不得埋进土里的那股劲,她想,怕这丫头这回是把一辈子的勇气都用在这一回上了。
李氏摇摇头,对赵犇道:“你既然来了就把人领回去吧,我就不送了。记得明天早一些过来,别让人瞧了去,要不又该说三道四了。”
“谢谢李婶。”见李氏进了院子,他慢慢走过去,低声道:“我、我们回去吧。”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叹了口气,一时也找不到话题,以为她还在生气,便率先转过身子往回走,期望她能跟上。
“镶银!”赵犇震惊不已,因为镶银突然从后面拦腰抱住了自己。不过瞬间愣神,下一刻他立马转过身子,见她匆忙收回手,他慌忙抓住。
两手相触,温热一片,也不知手心处是谁的汗水,只觉得这数天的煎熬似乎都得到了短暂的欣慰。
镶银往回收手,赵犇当然不肯,他抓的更紧。
“镶银……”
“咕咕咕……”镶银这些天都没什么胃口,吃得极少,今日一心都在想怎么跟李婶开口说这种问题,连晚饭都没吃。这突然饿得肚子咕咕叫,气氛全都破坏掉了,内心顿时沮丧极了。
李婶跟她说过,男人若是生气的时候,最好是从后面一把抱住他,她还想试试呢,可这倒好,全都没用了。
“你饿了?”
“嗯。”镶银默默抬头看他,殊不知后者心里像被刀剜了一样,她果真瘦了一圈。
他柔声道:“那你有口福了,这两天家里就是菜多,随便找些都是好菜。”
“可、可我想喝粥好吗?”镶银看着他,声音软软糯糯的:“家里没有现成的,你做给我吃好吗?”
李婶还说,有时候对男人提些要求还是必须的。
“好,那咱们回去吧。”他转身间,她嘴角溢出一丝细细小小的笑。
回到家,赵犇点了油灯,开始往锅里添水,洗米,镶银见状走过去要烧火。
“还是我来吧。”他熟练的点着火,往灶膛里放了木柴,然后又道:“我已经烧好了热水,这就把水挑进浴桶里。娘已经睡下了,你、你在我房里洗吧。”
灶台上凿了两个置放锅的,这样平时一个烧饭一个炒菜,有时也烧些水很是方便。
镶银跟着他进了屋,后者把浴桶放下,又匆匆去挑水,回来时见她坐在床沿,低着头,像是个小媳妇,嘴角不由的溢出一丝笑。镶银听到脚步声,抬眸看了他一眼,自然也没忽略掉那抹笑。如今还未成亲,她竟在这新房里等他给自己打水洗澡,心里实在臊的的不行。见她那副羞怯的样子,男人心里乐了一下,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水挑好后,赵犇把洗具和皂角全都置放好,又默不作声回了主屋,给她拿了身换洗的衣裳。
镶银见他抱着衣裳进来,贝齿轻咬,又羞又恼的瞪了他一眼,后者搔了搔头,他给忘了,憨厚的一张脸涨的通红,搁下衣服,匆匆叮咛一句:“你快些洗,诚然此时是夏季,然而水凉了对身体还是不好的。”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屋里烛火微弱,透过门缝照射出来,在院子里形成了一条长长细细的条形状。
赵犇站在那里,不由自主的又回想起方才他给她拿衣裳时不小心看见的那个鹅黄色的兜衣……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男人瞬间回过神来,暗暗斥责自己的下流,他怎么可以这么亵渎她,竟然在脑海里幻想出了她的身体……
“你别出来了,在屋里把头发擦干吧,外面有风,会着凉了。”他把干净的长布递给她,然后又把浴桶里的水一担担往外提。弄好后见她坐在床沿乖巧老实的搓湿发,他把饭盛了端进去,放在屋里的小方桌上,接过长布,柔声道:“我来,你先吃饭。”
镶银看了他一眼,嘴角勾出一抹轻细的笑,他还是那个他,对她又好又温柔的汉子,一点都没变。
赵犇身子高大,即便坐着也不影响什么,他动作十分温柔的为她擦拭头发,时不时偷偷看她一眼。
桌角燃着油灯,火光晕黄,照满了整个房间,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秀气的檀口一张一合,静谧美好。
“我吃不完了……”
“吃饱了吗?”他微微皱眉,才吃了一半,食量这么小怎么行。
镶银见他皱眉,以为他是在责怪自己的浪费,双唇扁了扁,皱着鼻子又端起了碗,不料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她愣愣的朝他看去。
他低低笑了下,柔柔道:“以后吃不完了不要勉强,对胃不好,拿给我吃吧。”
“……好。”
在她纯粹中透着喜悦的目光中,他端过碗,就着她曾吃过的碗沿,一口喝了个干净。
男人垂眸瞧她脸红红的,就像新娘子手里捧着的红苹果,一时情难自己,展臂将人圈进了怀里。见她没挣脱,反而还往他怀里靠了靠,他心里又酸又涨,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终是只化作了一缕长长的叹息。
许久又听他道:“你真是把我吃得死死的。”语气又爱又恨,并着些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