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见面
手上多了四块西瓜,红瓤黑籽,十分解渴的样子,他递给镶银一块,自己一块,另外两块给了程当归和青柠二人。
“怎么了?是累了吗?”赵犇见媳妇不言不语,问了一句。
“嗯,可能是有些累了吧,一会东西卖完了咱就回去吧。”
“不想到处看看吗?今天这么热闹。”
“那一会再说吧。”镶银笑笑。
青柠和程当归忽视一眼,后者只是安抚一笑。
东西已经所剩无几,再加上方才的事情,周围聚集了不少人,见东西新颖美观又便宜,纷纷掏钱争相购买,左右大家也是图个心情愉快,如此不消一会便卖了个精光。
程当归道:“这样吧,青柠想去转转呢,倘若镶银累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那好吧,稍后咱们在客栈汇合。”
*
青柠问道:“你也看出不对了是吗?”
“嗯,那男子或许认识镶银,”程当归沉吟道:“就是不知为何镶银不与其相认,还是那人是害她的贼人。”
青柠摇头:“不像。”
“哦?此话怎讲?”
“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并无恶意,且我相信,在一开始他便认出了镶银。若是贼人,怎会如此客气?”
程当归笑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既然镶银不认,我们也不好插手,只要确定他并非恶人便好。”
这么顺着她,青柠不禁莞尔一笑。
“晚饭咱们还没吃呢,我都饿坏了,去寻些吃的吧,我瞧这里小吃有很多呢。”
客栈依旧是最便宜的,然而此地是县城,便是再廉价也能跟暮云镇最好的客栈相比了。好在客栈虽小而旧,东西却是应有尽有,窗明几净,后方又是挨着河流,倒也不错。
青柠累了一天,若非想瞧瞧这城隍庙会,只怕早就回来睡觉了。谁知才刚沾了枕头就被人晃了起来。
她家相公一脸神秘:“先别睡。”
她面目表情,“我累了,你若是又难受了便自行解决,”一指窗外,“跳河去。”
程当归哭笑不得,他真有那么色?不过一句叫她先别睡而已。
他刮刮她鼻梁,揶揄:“小东西,想歪了吧,我是想等一会咱一块去偷听壁脚。”
青柠呼啦一声坐的挺直,一脸震惊,她抖着手指,嘴唇直哆嗦,这人怎能如此厚颜无耻!
程当归何等聪明,一看她这表情便猜了个大概,顿时哈哈大笑。
“你还笑!”青柠气得踹了他一脚,后者顺势拽住,悠悠道:“媳妇,你怎能这么可爱。”又赶在她发飙前道:“你忘了方才那个男子了吗?”
“呃……他怎么了?”
“据我猜测,今晚有九成的可能,要么他来找镶银,要么镶银去见他。”他神色微微凝重。
青柠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这不是在污蔑镶银吗。”
程当归挥手,“青柠,你别误会,你男人没你想得那么龌龊。我只是想知道那男子是谁,跟镶银又是何种关系,毕竟这事关赵犇。难道你就不想知道?”
“当然想,只是这是镶银自己的事……”
程当归挑了挑眉,他媳妇还挺本份的,“我认为我们还是去瞧瞧吧,毕竟你我都不知那人是谁,万一是歹人呢?”见她被说动几分,又续道:“即便是镶银相熟之人,既然他仅凭一双眼睛又或咱们做的团扇便能认出镶银,说明他与镶银极其熟悉。如此一来,万一他强行将镶银带走了,咱们上哪儿寻去?”
青柠当下决定:“去!”
程当归暗笑,媳妇真好哄。
窗外星空如泼墨,月如银钩,繁星稀少,夜色寂静一片,落叶可闻。
突然这样的夜色里传来了几声轻微的脚步声,黑暗中的两人相视一眼,随即看向门扉处,果然瞧见一团影子一闪而过。
他们住在二楼,镶银两人靠里面,若镶银外出,他俩门口是必经之处。
“走,跟去看看。”
客栈的后院有口井,井边有棵大树,树叶繁茂,即便是这样星月残缺的夜晚,依旧在井边遮出了大片阴影。
在那里有个青年,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他站在树下,微微抬着头,似乎正在观察什么,又像是在等人。
“衡哥哥。”镶银慢慢走近。
青年缓缓转过身子,见她离自己五步之遥,不禁叹息。
“元宝。”见镶银没有回应,他又道:“怎么?跟我何时这般生疏了?”
该来的总会来,原本她是想找到爹爹,等他认同了相公再向李衡解释的。不曾想,竟然在这里便遇上了。当日周掌柜曾说爹爹和李衡一道去了北方,不知爹爹可在此处。
李衡像是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他淡淡道:“伯父在皇城。我见过周掌柜了,他跟我说了一些事,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
镶银深深呼出一口气,往前踏了一步:“衡哥哥,镶银如今已嫁为他人妇。当时情况特殊,未能邀衡哥哥喝杯喜酒,还望衡哥哥,莫要怪罪。”
还真敢说出来了?李衡轻笑:“元宝,我想你最该请罪的人应是伯父莫属吧。”
的确,婚姻大事岂能擅自做主,是她胆大妄为了。
“来日我会跟爹爹说明一切的。”
“哦?来日?”李衡淡淡一笑,“怎么?你是不打算跟我回去见伯父了?”
镶银迎着他的目光,无畏道:“嫁夫从夫,如今我已有家室,一切自是要遵从夫君。”总之,她是不会离开的。
“嗯嗯,你倒是长本事了,竟然敢自主婚姻了。不知若是伯父知道了,会不会很是欣慰他的女儿没了他,竟然也能操持终身大事了。”
这番夹枪带棒的话让镶银皱眉,然而他所说又句句属实。
李衡又道:“好一个嫁夫从夫,已有家室,”他顿了顿,神色淡漠,一字一顿:“钱镶银,你莫忘了,你是我李某人的未婚妻。”
镶银最怕的就是这个,无论她之前是否知情,当从周掌柜那里得知这一事时,但凡她能理智些,都不该再做出嫁人的事。
可是,她舍不得他。
这也让她忍不住脱口辩解:“可是爹爹并未与我提过此事,你我两家也未下过聘礼,更不曾交换过信物!”
镶银回到房间,一室静谧,只闻男人熟睡的鼾声。她就着微弱的月光拴好房门,上了床,然而却无心睡眠,满脑子都在回想李衡方才的说的话。
她叹息,她自责,这件事,于情于理都是她做错了,是她自私了。可是,当她侧首看向身边熟睡的男人时,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了勇气。
如今爹爹人在皇城,她也想再等等,再等等,等过了农忙,能她有了身孕,便去请罪。
*
每年的农忙之际都是最热的,村民们挥汗如雨,手执着镰刀,将稻谷一点点收割下来,程、赵两家自然也不例外。青柠和镶银力气小,便做些轻巧的活,负责赶着牛车将收割下来稻谷载往家里,程、赵两人就负责割稻。镶银做不来粗活,每天就负责烧饭,有时候青柠也会帮忙分担些,但因她也是头一次做这种活计,是以慢了些。因为昨天帮忙不小心割了手,程当归一怒为红颜,当下勒令她不可以碰任何一件有杀伤力的农具。
她拗不过那个牛脾气一上来就能倔得不行的男人,只能照办,每天除了烧饭就是往家里载稻谷,然后摊晒。于是今天田里就只有这两兄弟。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仿佛要将大地烤穿似的,连许久吹来的一丝凉风都带着闷热。
程当归又累又热,杵着镰刀站在地里呼哧呼哧直喘气,取下头顶的遮阳帽一顿狂扇,“兄弟,往年真是辛苦了,哥真没想到,干这些会这么累。”
赵犇抹了把汗水,气息也有些不稳,他俩已经忙了一个上午了。
“我说咱早上起得早些,趁清晨那会子凉快的时候过来收割,你偏墨迹。”
程当归哈哈一笑,“我这不是心疼我媳妇嘛,要不是为了帮咱们,她也不会割到手,你说是不?”他眨眨眼,又道:“再说了,别告诉我,大清晨的你舍得松开你媳妇?”
赵犇摇头:“摊上你这样的,嫂子也真是辛苦了。赶快吧,一会晌午饭都做好了。”
镶银来找时,两人已经把割下的稻谷悉数装进了马车。赵犇负责驾车绕路回去,镶银自然也要跟着,程当归便一人乘船回去。
从昨天到今天兄弟俩就没闲下来过,赵大娘心疼的不得了,便到村里朱家买了点猪肉,给这兄弟二人补补油水,不然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于是今天的晌午饭还算丰盛,主食是白米饭,菜类是一盘回锅肉,鸡蛋炒辣椒,凉拌芹菜,凉拌苦瓜,还有一大盅野菜汤,汤里又加了肉丝,表面飘了一层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