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赵振明帮着伪造了穆伟豪车祸的假象,一切也算瞒天过海。处理完穆伟豪的后事以后,穆安就一直陪着钟越,俞钦没有机会见她。俞钦一直以为,穆安可能再也不会想要见到自己。
过了快两个月,俞钦忽然在公寓门口看到抱着膝盖蹲在门口的穆安。感觉到眼前有大片阴影覆盖住自己时,穆安茫然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俞钦看着她,她的神情呆滞,眼里没有一点情绪的样子。
俞钦弯腰下去想拉她,穆安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臂。俞钦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俞钦轻轻叹了口气,打开门自己直接走了进去。
穆安看着敞开的门板,眼神瞬息万变,过了很久才慢慢走了进去。进了屋子,穆安也不说话,一直呆呆的看着地板发呆。自从穆伟豪的事发生以后,俞钦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换了,俞钦看着不说话的穆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几次想说话,却悲哀的发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说什么,似乎都会触及雷区。
两个人就这样沉闷的坐了很久,看了眼时间很晚了,俞钦低声问穆安:“晚上……要住下来吗?”
穆安没有说话,还是盯着地板发呆,俞钦皱了皱眉,觉得这样的穆安有些奇怪,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穆安?”
穆安好像被惊吓到了,动作很大幅度的弹跳到了一边沙发的角落,眼里防备的看着俞钦。俞钦被这样反常的她更弄得有些愣住了,低声唤她:“穆安,你……没事吧?”
穆安眼神慌乱的移开,摇了摇头,自己直接走进了卧室。
俞钦替她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看了会闭上眼的穆安,正起身准备离开时,穆安忽然抓住他的手,低声说:“陪我。”因为很久没说话,一开口声音很嘶哑,俞钦甚至都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看到她眼里慢慢恢复的清明,俞钦激动的一把抱住她,那种感觉就差应景的喜极而泣了:“我不走,哪都不去。”
晚上,俞钦抱着穆安安静的躺着,穆安忽然翻身坐在俞钦腰间。俞钦看着穆安一点点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明白她要干什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穆安!”
她白皙的肌肤在空调中瑟瑟发抖,乌黑的发丝柔顺的贴在腰间:“我害怕……俞钦。”
俞钦慢慢松开钳制她的动作,穆安带着他的手慢慢抚摸着自己,他温暖的体温让她那种心里空了一块的地方,好像被什么填充着。
手下每经过一寸丝滑,都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忧伤,俞钦把她压在身下,温柔的吻着她的眉眼,明明自己的体温很高,可穆安身上却依旧是冰冷一片。俞钦抱紧她,想温暖她不断颤栗的身体:“对不起。”如果不是自己,穆安的生活现在应该还是一片明朗,她的笑容都是自己一点一点夺走的。除了这三个字,他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穆安闭上眼,笑着,还是那三个字:“没关系。”
俞钦的动作很温柔,没有再弄疼穆安。穆安紧紧的攀附着他,深深的眷恋着他的气息和体温。此刻,她只想忘记所有一切,沉沦到最黑暗的深渊,那里,只有他和她。
俞钦停住动作,依旧留在她的身体里,吻着她的耳垂,伸手在她指间套上一枚早已买来许久的戒指:“三年以后,我们结婚。”
穆安环住他的脖颈,微笑的唇角流进涩涩的液体:“……好。”
第二天,俞钦伸手想搂住她,发现枕边早已空了,被子里凉凉的温度告诉他,穆安应该离开了很久。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拿出手机,手指已经触及键盘时才发现,穆安原来用的卡早就扔了,而她现在的号码,他根本不知道。
手机被他摔到了地上,重重的砸在了墙角。疲惫的摔回床上,俞钦一只手搭在额际,紧紧的闭着眼。
穆安好像失踪了一样,在哪里都找不到她。找到学校,同事说她请假了。在大院门口等,总也见不到人。俞钦想不到穆安还能去哪里。
再次见到她,居然是和俞忆生一起,俞钦当时回国是背着俞忆生回来的。所以,接到管家的电话说俞忆生要再娶,让他马上回国时,他便直接回了俞宅。
自从母亲死后,俞忆生似乎没有再娶妻的打算,现在忽然说要再娶,俞钦虽然意外却也没想过阻拦。俞忆生生性风流,在外面养了三个情人,这些母亲都睁只眼闭只眼了,只有俞钦知道,母亲根本就不爱俞忆生。说白了,两个人的婚姻就是联姻的结果。只是听说现在要嫁给俞忆生的女人很年轻,才23岁,俞钦还是有些鄙夷俞忆生的,那个年纪,做他女儿还差不多。
亲眼看着一袭白裙的穆安挽着自己父亲的手出现在俞宅,俞钦只觉得自己那一刻想杀人,甚至想冲上去掐住那个女人的脖子,狠狠摇醒她。
俞忆生并不知道俞钦和穆安的关系,当着整个俞家的人宣布,他和穆安已经登记注册。什么叫做天地刹那间崩陷?那一刻俞钦的感觉就是那样,看着穆安紧紧挽着俞忆生的胳膊,俞钦手指的骨节几乎都要被自己捏碎了。登记了?穆安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安安,这是我儿子,俞钦。”
穆安一脸微笑的将手伸向俞钦:“穆安。”
俞钦眼神阴郁,狠狠的瞪着穆安,随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俞钦。”
晚饭后,俞忆生到书房处理公事的空挡,俞钦把穆安拖到后花园,狠狠的咬住她的唇:“说,为什么?”
穆安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颊,这个男人,在生气的时候都这么好看,她轻声说:“你忘了吗,我说过,如果你骗我,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俞钦看着穆安,片刻之后,自嘲般的大笑:“穆安,那你真的该高兴,报复,你做的很成功。”
“谢谢,我的确很开心。”穆安歪着头看他,脸上明媚的笑刺得俞钦的眼涩涩的。
他捏住她的下颚,咬着牙:“穆安,你……够狠。”
“比起你,我的所作所为,又算的了什么?”穆安一字一顿,那眼神,似乎真的恨极了俞钦。
俞钦的心一阵一阵的刺痛着,捏着她下巴的手稍稍用力就看到穆安皱起的眉头,他不由的松了松力道。
穆安眯了眯眼,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怎么了,心疼我?”
俞钦紧抿着唇,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暗暗用力握成拳。穆安仰起头,踮起脚尖,舌在他唇上轻轻舔了下:“心疼我,你又怎么会那样伤害我?现在才心疼,会不会……晚了点。”
俞钦握起的拳终于忍不住狠狠砸在了她身侧的树杆上,他气得额上的青筋暴起:“穆安,你是要我恨你?我告诉你,我不会,别再那这种幼稚的举动来激我。”
看着他生气离开的背影,穆安心里一阵苦涩。
万念俱灰间,俞钦准备回美国。这时候,陆博简突然来找他,说穆安失踪了。
穆安总是最擅长把他已经结了痂的伤口一次又一次撕裂。找不到她,她又一次销声匿迹。在经过一家旅行社橱窗时,看着里面的云南七日游,俞钦想起穆安曾经说过,想和他一起去丽江的玉龙雪山。就算是碰运气也好,俞钦连夜就订了机票飞到云南,中途没有休息就从昆明一路赶到了丽江。
那时候,和穆安一起看一个电视剧。里面提到过说玉龙雪山上有一个地方叫做情人跃。传说,从那上面跳下殉情的情侣来世还能做一对相爱的情人。穆安开玩笑说,如果将来他们被棒打鸳鸯,一定要一起去情人跃。俞钦取笑穆安说,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殉情这种老土的事。
在玉龙雪山能见到穆安,俞钦不知道是该说自己真的运气很好,还是冥冥中注定了一切。
远远的,俞钦看到穆安穿着一袭黑裙长发飞舞,站在悬崖边目光呆滞:“俞忆生……竟然是我的亲生父亲。”
俞钦呆怔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此刻的穆安只让他觉得胆战心惊。穆安回过头对他笑:“原本我以为,等你走了……我就可以安心离开,安心的去陪我爸。你的爱,我这辈子注定了是要辜负。只有嫁给你的养父,才能让你断了所有念想,爱着自己的杀父仇人,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吧。”
穆安开始哽咽,嘴角却还挂着一丝让人发怵的微笑,“俞钦,你说……人是不是真的会有来生?”
俞钦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小心的注视着穆安的神情,往前悄悄的挪了挪步子:“穆安,先过来再说。”
穆安看了看俞钦,苍白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很突兀,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此生,我欠你的。我许你一个来世。俞钦,为了我,好好活着。”脱下指间那枚戒指抛向俞钦,铂金指环上的钻石在雪山之巅的阳光下滑过一抹刺眼的微光。
“穆安!”俞钦看着穆安在情人跃消失的身影,只觉得浑身惊出一身冷汗,他想也不想就向穆安扑过去,你一个人跳下去,又拿什么来许我来世。
……
俞钦坐在沙发上,抬起右手看着手指上穆安离开前留下的那枚戒指,一滴滚烫的液体滴在了上面,他颤抖着唇吻了吻那枚指环:“穆安,我不贪心,从来都不贪心,我要的,只是你的一个今生。”你却残忍的,许给我一个来世……